原标题:阮经天凭《周处除三害》翻红,以“天廷晏”为首的台湾80后男星,如何沉浮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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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湾地区大尺度犯罪动作电影《周处除三害》近日在大陆上映后意外破圈,观众讨论热情直冲霄汉,这对于主演阮经天而言,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泼天富贵。
他在片中一边挥洒荷尔蒙满溢的狂野男性美,一边奉献表现力醇厚的成熟表演,牢牢把握乖张、豪爽、困惑、顿悟等多个层次的性格和情感,成功擦亮自己“最年轻金马影帝”的昔日重光,赢得满堂彩,一扫过去几年里低迷沉寂的演员生涯。
阮经天的苦尽甘来,一方面是因为岁月沉淀磨人心性,使得“演员阮经天”愈发成熟了;令一方面是疫情以来对自己的发展路线进行积极纠偏,争取机会,最终才能在《周处除三害》原定主演张孝全因受伤退出之际,幸运收获这个极为重要的角色。
对于昔日在大陆曾拥有广泛粉丝基础和知名度的阮经天而言,他的翻红也激起了社交媒体上诸多回忆、盘点、感慨其昔日辉煌的讨论波澜。
往大了说,这些回忆也将某段时期内台湾男演员“登陆”黄金期,也就是大约2010-2018年间的繁荣景象,历历在目地带回到我们面前。那是一个以“天廷晏”(阮经天、赵又廷、彭于晏)为中坚,张孝全、陈柏霖、周渝民等为侧翼,资源轰炸,多头并进,风光无两的“台湾小生”时期。
这个众星捧月的时期一去不复返了。但阮经天、赵又廷、彭于晏们却依然在大陆有自己的地位,同时也不免有瓶颈和困窘。转型、成熟之路上的得失,还没有定论。
不限于他们三人,穿越了一整个荣枯周期,经历过高峰低谷的台湾80后男星们,未来虽然未定,却也都正值壮年,说不定也都像阮经天一样,辛勤耕耘着,只是在等待一个重新站到舞台中央的时运。
个人奋斗和历史进程对他们而言,哪个更重要?不可否认的事实证明,能一直存在活跃至今,绝不可能是空有花瓶架子被硬捧。
以下,我们先以“天廷晏”为中心,给台湾80后电影男星在这个“闯陆周期”内的成败起伏做个“年代级总结”。沉浮背后,也能看到陆港台电影大环境的变化端倪。
开局天胡获得极好资源,一度风头极劲
从2001年的《流星花园》到2011年的《我可能不会爱你》,台湾偶像剧经历了约十年的繁盛期,捧出了一批青年偶像演员,同时在大陆也培养了一代忠实的少男少女观众。这为新兴台湾偶像跨海北上奠定了人气和认知度的基础。
虽然彭于晏、郑元畅等80后台湾男星在2010年《海峡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》(ECFA)签订之前就已出演过两岸合拍剧,但台湾小生在大陆电影市场受到高强度力捧的时间却始于2010年代初。
这是由两岸电影市场的发展联动所决定的。一方面,自2008年《海角七号》在台湾市场的成功吹起所谓“国片复兴”号角,台湾本土商业电影制作逐渐起势,优质青年演员“脱偶入影”成为趋势。
另一方面,大陆电影市场发展神速,合拍大片模式风行,马英九时期两岸文化交流密切,大陆还有出于“一家亲”的统战需要,加之许多台湾电影导演、制片人北上提携旧部,这些客观条件为港台演员担纲合拍片中的重要角色提供了便利。
而在电影界“登陆”的先锋主力之所以是“天廷晏”,而非其他更早成名的偶像男星,也有天赋潜质考量和时运因素。
阮经天2008年凭借偶像剧《命中注定我爱你》爆红,仅隔两年,2010年就凭借钮承泽执导的帮派电影《艋舺》夺得金马影帝。
作为星二代的赵又廷2009年和周渝民联袂主演动作台剧《痞子英雄》出道,一举拿下金钟视帝,次年主演的《艋舺》再次大爆,堪称开局天胡。
其实两人“称帝”时都面临较大争议。阮经天的演出虽然得到肯定,但被质疑是由于金马奖偏心台湾演员才能战胜王学圻、倪大红、秦昊的三人围攻;赵又廷的金钟视帝被广泛讥讽为“走后门”的不够格之选。
但不管怎么说,有奖,有大爆电影,自然意味着前途无量、脱离了“偶像明星”的范畴,站到了受捧顺位的前排。2012年,阮经天赵又廷合演、钮承泽执导的合拍爱情拼盘电影《爱》上映,此外分别有一古一今两部合拍动作大片《血滴子》《痞子英雄之全面开战》问市,正式开启了“登陆”征程。
而彭于晏一方面是很早脱离了偶像剧路径依赖,在电影界一部部稳扎稳打。早在2009年《听说》和2011年《翻滚吧!阿信》两部台片初尝胜果后,彭于晏“电影咖”的定位就已深入人心;另一方面是他在三人中北上最早,在港圈也有人脉经营,后续上位自然水到渠成。
从2012年左右起,针对“天廷晏”的吐槽声音一直存在。而到了2016年前后,掌握了极优秀电影资源的“天廷晏”在舆论上越发被大陆网友“反攻倒算”,直指他们是挤占了内地艺人生态位的“资源咖”。
这种说法有客观描述的成分,但对阮经天就有点冤枉得太勉强。相比两名同辈,阮经天的资源其实差了不少,可以说是一直在掉队。
《军中乐园》(2014)之后,阮经天所接的电影《暴走神探》《谋杀似水年华》《纽约纽约》都展现了他的艺术野心,但接连失利,也没傍上真正的大导演,之后几年一直在拍平庸电影和烂偶像剧,其实直到《周处除三害》才真正回血。
而2012年起的七八年时间里,赵又廷的资源则好到不可思议。先是成为陈凯歌电影《搜索》(2012)的三番男一号,然后压番当红偶像韩庚,成为开内地疼痛青春爱情大片先河的《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》(2013)男一号,接着又有徐克、陆川的两部奇幻动作大片《狄仁杰之神都龙王》(2013)《九层妖塔》(2015)、娄烨电影《兰心大剧院》(2019)男一号。
赵又廷的个人形象偏向温和甚至有些软弱内敛的谦谦君子,缺乏扎眼的魅力,但往往也能勉强兜住角色,在这么多男一号作品中总体虽不至于拖后腿,但也没给作品添加什么增益,存在感比较稀薄。
彭于晏则是在2013年香港导演林超贤执导的搏击电影《激战》中用肌肉击穿观众眼球,从此立起了广为人知的强健小生形象,以及堪与“吴彦祖”齐名的“型男同义词”,牢牢占据“年轻硬汉”生态位,资源很难不好。
此外,彭于晏在香港和大陆演艺圈均拥有广泛的人脉,尤其是获得“港圈”太多偏爱和扶持:四度主演林超贤电影(《激战》《破风》《湄公河行动》《紧急救援》),两度主演许鞍华电影(《明月几时有》《第一炉香》),主演姜文《邪不压正》,也出演过徐克、张艺谋作品,堪称“名导收集器”。巅峰时期的彭于晏,可能是三人中最红的。
风光数年后,转型路线各异
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,台湾小生能在重量级合拍片甚至纯陆产片中担纲主角,除偶像剧积累的人气因素之外,无疑有早年两岸经济发展水平差距大,导致“台湾来的和尚有光环”的原因。
这种情况本就不可能一直维持。从2012年《泰囧》上映并取得现象级票房成功开始,大陆中生代电影人的号召力和行业资本在几年间日渐发展雄厚,本土资本、圈子、创作经验进一步成型成熟,慢慢到了不太依赖“合拍片”的卡司、班底,也能获得行业主导地位的程度。在这种情况下,外界声音对昔日挤压过大陆电影人资源的“天廷晏”,质疑和不满自然也不会消失。
此外,台湾小生的高配资源,很大程度上也依赖台湾娱乐资本、圈子抱团互助扶持的因素,北上的台湾制片人、导演肯定愿意“带”自己知根知底的孩子。当这些资本和人物在电影市场中的分量降低时,台湾演员自然也就会资源降级。
举个例子,知名女制片人李烈、名导钮承泽的扶持对阮经天至关重要,但在和李烈交恶(现已和解重聚)、钮承泽犯罪入狱后,阮经天能依傍的资源自然少了一大块。
但这些都不是“天廷晏”相对滑落的直接原因。三人因某些关键作品失败暴露出不足,陷入职业瓶颈,才是真正给“天廷晏”敲响警钟的危机之兆。
赵又廷多次担当特效大片主演,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算一张四面都很周到的“安全牌”,还有种种人际关系因素(如《狄仁杰》监制陈国富力挺)的加持,但实际上这些赵又廷主演的大片总体并不成功。
而且当内地中生代男星逐渐获得国民级号召力之后,赵又廷来挑大片的主梁,就显得有些“虚”了。另外他缺少鲜明的人格魅力,虽然凭借仙侠剧《三生三世十里桃花》中的冷面上仙夜华一角赢得过女性粉丝,但“木”“呆”的印象还是根深蒂固。
赵又廷的转型道路是全面“大陆化”,影剧并行,但偏向电视剧。
走这条路,他有一些有利条件。一是气质中正沉稳,不挑氛围,一般电视剧中的适龄男性角色均可以胜任;二是与高圆圆结婚后,对大陆观众的亲和力上升,口音几乎已抹去台湾痕迹。从《理想之城》(2021)到《问心》(2023),在两部基调写实的职场电视剧中,赵又廷作为台湾演员的身份已经难以辨别。
赵又廷未来的路可能最具稳定性,也有很大可能会细水长流,但目前看来,他仍然难以找到能颠覆形象、突破自身表演成就的突破口。
彭于晏走高规格电影路线,近十年未拍电视剧保持市场定位。但他的“型男”乃至“健身教练”形象挥之不去,演技长久没有进步,台湾口音尤受诟病,和赵又廷截然相反。
经历大片《紧急救援》票房惨败,《第一炉香》饰演乔琪乔形象不搭遭遇群嘲,以及“颁奖礼换座位”风波后,彭于晏公众形象明显受损。而他所倚赖的“青年动作型男”人设,随着年纪增长,以及一些大陆青年男星的崛起,也将受到显著挤压。
要问彭于晏如何转型,起码在管虎的《狗阵》上映之前,我们还不知道答案。
阮经天因为很早就陷入低潮,反而可能有更大的调整空间思考职业生涯。在拍了几年烂片烂剧和消耗自己的综艺,走艺术气质商业片路线和古偶路线都失败,还传了几年烂绯闻之后,阮经天决定和彭于晏、赵又廷分道,走“两岸路线”,尽可能开拓机会。
疫情以来,阮经天工作节奏安排得极密,除出演大陆新导演马浴柯的两部犯罪动作片《怒潮》《重生》之外,还久违地回到“主场”,出演了四部纯台湾电影,《周处除三害》就是其中开花结果的一次播种。
其实这不单是阮经天职业选择得当的功劳,他自身的气质就比赵又廷、彭于晏更加复杂。
那种天真和草莽、浪荡和偏执、粗豪和脆弱并存的多元气息,本来就让他在表演上相对于其他两人更不稳定,但也更具生命力——这也是《周处除三害》捕捉到的,再次让阮经天成为“演员”的东西。
“天廷晏”之外和之后,台湾小生在大陆的冷却
其实并非所有80后台湾小生都能像TOP“天廷晏”一样平步青云。同代男星中,周渝民、明道等同为80后偶像男星的职业路径从未真正摆脱偶像剧桎梏,交出有分量的电影作品,自然不能踏入赛道,只能一直在偶像剧道路混迹。
而张孝全、陈柏霖、范植伟等“登陆”前在台湾就有过电影成绩的80后男星,要么形象受限较大,要么志不在开疆拓土,也都没能在大陆市场长久、稳定立足,现均已全面退回台湾本岛市场很长时间。
而仍在大陆台湾双线发展的男演员中,还有重心全然转向电视剧、却也没被少骂“资源咖”的杨祐宁;在台湾能出演热门作品,但在大陆捞不到什么好资源的李程彬……
唯一能称得上顺心的恐怕就只有邱泽,早年有偶像国民度,近几年都有大热作品火到大陆,奠定了演技咖风评,参演网剧版《唐人街探案》也进一步展现了商业价值,算是另一个翻红的双线典范。
总而言之,陆台并行的艺人变少了——身为台湾顶级男星的新晋金马影帝吴慷仁,居然并未“登陆”,这要放在十年前,是很难想象的。此外甚至还出现了直接在大陆成名,几乎放弃台湾市场,和大陆艺人几无分别的更年轻一代男演员,陈立农、黄曦彦等。
这些情况出现,只能说明两岸政治对立和产业要素共同作用,导致陆台文化区隔比十年前反而拉大了,实在可嘘可叹。
让他们扭转风评的作品,大多还是台湾的
回到阮经天本身,他虽然曾蹉跎数年,但如今也能抓住机会上演“王者归来”。这说明了他当初作为被台湾电影圈大佬看好、28岁就成为金马影帝的天之骄子,并非资质鲁钝、被硬捧起来的流量泡沫,而是的确有独特的天赋灵气和潜质:又野又痴,集疯狂和宁静于一身。只要有恰当的火苗,就能点燃阮经天身上的能量。
还有一些台湾男演员也是如此,比如邱泽。作为一名因家长里短肥皂剧在大陆爆红的偶像明星,邱泽长期坚持“两岸并行”,虽然也有低潮,但在台湾成功凭借2018年口碑爆片《谁先爱上他的》和2021年票房大片《当男人恋爱时》翻身,证明了自己的表演能力;同时又在大陆凭《唐人街探案》网剧重振人气,可谓两开花。
不过仔细一看,大陆观众也许会扫兴地发现:这些让偶像剧出身的台湾小生风评翻转的作品,大多还是台湾本土电影和剧集。这一方面是因为岛内迷你剧和电影创作的精品模式近年来越发成熟、同Netflix等国际平台接轨,让这些沉淀已久的偶像派有了作为“演员”的发挥空间。
另一方面,在大陆优秀作品中,“大陆化”不彻底的台湾演员,不在得心应手的主场,也很难完美适配大陆的角色设定和语境。所以台湾演员们在大陆出演的作品,还是以表演挑战性不高的商业项目居多。
但我们真诚地希望,这次《周处除三害》的成功能多少改善一点两岸文化交流的现状。也期待阮经天重新打开大陆市场后,台湾的优秀青年演员能更有动力北上拍戏,在尝试、协商和磨合过程中,在大陆电影中找到合适的作品和角色。
另外,以阮经天、邱泽、许光汉为代表的”台陆双线发展”代表,都具有进可商业、退可文艺的全面素质,这是大陆同为偶像出道的男明星们所欠缺的,也该有“鲶鱼”进来给大伙一点刺激和危机感了。
当然,这样的愿望能否实现,也就不是单靠电影行业内部的小环境就能决定的了。
(文/阿拉纽特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