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标题:9分烂尾?“生活流”女性题材剧还能走多远
2024年5月9日刊|总第2370期
刚刚过去的4月,台剧《不够善良的我们》狠狠破圈,豆瓣评分一度飙升9.0,火速引发全网热议。
有趣的是,这部剧中没有大女主,也未见玛丽苏,甚至毫无爽感可言。观众目光所及,皆是慵懒灰暗的色调,或孤独或寂寞或琐碎的生活,两个努力活成幸福样子的中年女性,以及不断拷问自我的人性困境。但是,这又像极了生活中的你我她。
事实上,以台剧《不够善良的我们》为代表的“生活流”女性题材剧近几年的迅速崛起,切中的正是女性观众审视自我、人格觉醒的命门。人性明暗交错处的丰富性不仅增添了故事的魅力,也给此类剧集提供了增量的空间。
随着台剧《不够善良的我们》的落幕,以及《春色寄情人》《生活在别处的我》《微暗之火》等剧的扎推播出,“生活流”女性题材剧也有了更为宽泛的延伸。叠加悬疑、乡土等元素后,“生活流”是否还能保持真实生活的触感和社会议题的尖锐,还需观众慢慢品咂。
“生活流”女性题材剧到底能走多远?尚未可知。
但有一点值得业界警醒,那就是“生活流”切莫成为继大女主、玛丽苏之后的另一种“标签”。毕竟我们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女性题材剧,观众渴望拥抱什么样的女性形象,才是创作者需要正视的出发点与立足点。
“生活流”的本质
是戳透人心
生活流,顾名思义,指的是生活的流动状态。
在影视作品中,“生活流”意味着摒弃强戏剧冲突和感官刺激,回归生活本身。如果说真实是其叙事的突出特征,社会议题是其外在抓手,那么戳透人心就是其内核本质,三者合一,方能引起观众的广泛共鸣与共情。
台剧《不够善良的我们》有着典型的“生活流”叙事手法。故事里的主角是两个不够完美的女人:简庆芬(林依晨 饰)和张怡静/Rebecca(许玮甯 饰)。因为年轻时爱上同一个男人何瑞之(贺军翔 饰),让她们有了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轨迹。
“胜利者”简庆芬如愿成为何太太,却陷在平淡的家庭琐碎中,从精致白领变成了拉着拖车买菜的中年妇女;
“失败者”Rebecca年近四十孑然一身,看似精致洒脱却独自对抗着孤独寂寞冷,甚至是疾病与死亡。
她们一边粉饰着自己不如意的生活,一边试着通过社交平台偷窥对方的人生,期待那个“假想敌”过得不如我,以此获取一种自我安慰。
片中,导演没有用戏剧化手法来呈现两个女人生活的不易 ,也没有安排这对“情敌”发生任何一次正面冲突,而是通过日常生活中点点滴滴细节的堆砌,将观众拉入她们的生活情境,感受那种隐藏在平静之下的窒息和压抑。
这样的慢节奏仿佛在观众的生活里安了监视器,又或者是摆了一张镜子,吸引观众不断地自我代入角色,并陷入对婚姻、爱情、家庭、人性的深度思考。哪一种人生是完美的呢?当真相被戳破,那种扎心的疼隔着屏幕席卷全身。
无独有偶,《春色寄情人》的女主角也有着隐秘的过往。
庄洁(周雨彤饰)年少时经历意外车祸被截肢,亲生父亲也在事故中丧生,有着身体残缺。正因为不完美,她尝尽生活的百般滋味,面临着返乡生活、大龄未婚、家庭破碎、生离死别等诸多现实议题。
她困惑着当下年轻人的困惑,迷惘着当下年轻人的迷惘,这让每一个有着类似经历的人自然而然产生代入感。而随着主人公走出生活的阴霾,屏幕外的观众也获得了温暖的慰藉。
不难看出,《不够善良的我们》和《春色寄情人》有着很多的相似点,它们都是从现实出发、关心当下,用细腻的镜头语言自然呈现生活的本真面貌,进而引出观众对人性、生命的思考。
一把双刃剑
一段时间以来,脱离生活的悬浮剧流行,造成国产剧的口碑下滑。“生活流”女性题材剧以现实主义的、接地气的表达形式和叙述手法“贴地飞行”,可谓给剧集市场吹来一股清风。
不过,对于创作者来说,“生活流”并非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,它更像是一把双刃剑。
“生活流”叙事,最早于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中初现端倪,并提出“把摄影机扛到大街上”和“还我普通人”的口号。
这种叙事手法,对影像生活质感的要求极为苛刻。“生活流”女性题材剧通常要呈现一种家庭语境下的女性生活状态,这就需要用大量闲笔勾画出家庭中的人物群像,具有很强的散点透视特征。如果没有精准的叙事主线牵引、吸引人的剧作架构支撑,很容易淡化节奏与情节,给人白开水般的索然无味感。
“生活流”女性题材剧常把生活中一切无解的问题都交由时间处理,并由此完成人物精神层面上的体悟与思考。
在长达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跨度中塑造人物,这对演员的表演能力要求极高。既要呈现一种松弛而真实的生活状态,又要体现人物复杂矛盾的心理情绪,并不露声色地贯穿于情节之中,找到两者之间的平衡点着实不易。而生活化的场景好似放大镜,更容易暴露演员的表演痕迹。尤其对于转型期的偶像剧演员来说,走好这一步难上加难。
值得欣喜的是,林依晨在《不够善良的我们》中做了一个很好的范例。剧中,简庆芬需要呈现出12年前和12年后的两种状态,相比于20多岁初入职场时的青春朝气,中年简庆芬显然更吸引人。
有些凹陷的脸庞,带着深沉的故事感的眼神,由内向外散发出中年女性疲惫感的身体,以及在多年波澜不惊、食之无味的生活下催生出的无奈、不甘、患得患失的情绪,让人物很丝滑地“立”住了。
而从该剧播出的反馈来看,林依晨与简庆芬已然合为一体,几乎没有人在意曾经的台偶顶流老了。
“生活流”女性题材剧最核心的部分,是展现出社会现实与人生困境。
这很考验编剧水平和导演功力。当带有普遍性的社会议题叠加出现时,稍有不慎,就会陷入狗血套路;而一旦过分强调玄妙复杂的概念元素,又会引发炫技之嫌。从成功的剧集来看,最佳做法是在类型框架内做到极致,否则就会显得“太满”而呈现出堆砌之感。
向“谁”找答案?
女性题材剧既挑动着两性边界的敏感神经,也面临着越来越严苛的观众审视。到底什么样的女性题材剧能“抓”住观众?
随着女性社会地位的提升和自我意识的觉醒,女性题材剧在保持以人为本的基础上,更需要的是向“现实”找答案。在不同身份、年龄、职业、经历的女性身上,呈现出更为深刻的、洞察当代社会的独特视角。
从目前热播的几部剧来看,这种尝试是带有普遍性的,但挖掘的深度、广度、新鲜度还有待商榷。
《春色寄情人》立足于当代年轻人,尤其是30 年轻女性的生活语境,探讨爱情中关于自我、对方、家庭、社会的四种属性,并罕见地将死亡教育藏到爱情故事中,在很大程度上拓宽了剧集的内涵。
但稍显不足的是,故事来源于生活又明显高于生活,男主角陈麦冬更趋于现实与想象的结合体,可遇不可求;
《微暗之火》由女主角南雅(童谣饰)的悲惨遭遇,引出小镇女性困境、熟人社会、家暴中的自我救赎等社会议题,进而探讨人和命运、人和社会的关系。
诗歌、暴力与美学元素交织,以及剧情选取的跨世纪千禧夜这个新旧碰撞的时间节点,都让清水镇杀夫案的故事多了艺术性与戏剧化张力,但也无形中提高了观剧门槛,无法引起广泛的社会热议;
《生活在别处的我》把地域背景设定在四川乐山,相对于原版《荼蘼》台湾较传统的家庭文化背景,女性地位有所上升。
与原版相似,钟楚曦饰演的小城女孩夏果在职业上升期面临两难选择,A线遵循野心,奔赴大上海艰难往上爬;B线追求爱情,留在乐山与竹马郁见结婚生子。
两种选择当然是红玫瑰与白玫瑰,时间久了,大上海的光鲜亮丽成了挥之不去的孤寂疲惫,小县城的安稳幸福更是困在围城里的鸡毛蒜皮,当年坚贞不渝的爱情似乎也褪色成了背叛,敌不过遇见的新鲜感。
但坦白来讲,内地版更长的故事体量、对双方家庭更细致的描摹,相对分散了女主人生选择主线。
《生活在别处的我》更偏重描摹A线上海女主,可女主职业能力的展现较为依赖“金手指”,第一次参会提出福袋创意就能拿到年度优秀员工,被男高管赏识、女高管排挤,靠谈心借调成男高管助理,现实故事多了层玛丽苏滤镜。
8年前《荼蘼》女性双线叙事令市场惊艳,8年后同编剧作品《不够善良的我们》将双线改写为前女友与现妻子的双女主故事,内核虽旧,但细节着笔更现实、更女性。同为8年后,《生活在别处的我》实现了哪些进步呢?这可能是主创需要扪心自问的话题。
综观这些剧集,优秀的“她故事”在创作层面不外乎几个基本条件:取材于时代洪流中群体命运的小人物,平民语态下的叙事风格,“生活流”的故事调性,与时代发展高度契合、与作品内容高度适配的社会关怀与人文价值,与观众惺惺相惜的情感共振。
未来,如何精炼叙事技巧、构建合理的情节冲突与立体的人物角色,实现女性题材剧从悬浮到下沉、从下沉到多元、从多元到触达人心、从触达人心到推动社会进步的进阶,或许是整个行业应该深思与努力的方向。
文|第六感
编辑 | 子路
注:全文图源网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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